主播断情缘后，爆马甲了（完结）
本故事纯属虚构。
第1章
顾渊和姜晚都是《一梦江湖》的网游主播。
但两人分属不同直播公司，常年争夺榜一宝座，水火不容。
但背地里，姜晚的奶妈小号，却是顾渊在游戏里结婚五年的情缘。
……
2月14，情人节。
姜晚用奶妈小号‘花眠’，陪着顾渊的‘孤山不孤’刷了999遍情人节副本，终于拿下全游戏独一无二的高级情侣装。
刚道别晚安，就听助理劝：“晚晚姐，你为了帮顾渊刷装备，已经好几天没直播了，粉丝们都有意见了。”
“你对他这么上心，可要是顾渊知道你在现实生活中是他的死对头，他会不会立马甩了你？”
姜晚调试直播设备，绝美的脸上笑得笃定：“不会，我相信顾渊，他很爱我。”
“十五天后，《一梦江湖》游戏主办方开启全国线下比赛，我准备在那天和他坦白身份。”
话落，姜晚就登录了直播大号‘枕雪’。
直播开始。
下一秒，屏幕弹出直播PK，对方正巧是顾渊。
他抿着唇，棱角锐利的脸俊脸露在公屏上，即使看过千千万万遍，姜晚的心跳还是漏了一拍。
她当主播，就是为了顾渊，但顾渊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弹幕狂刷，两家粉丝又对喷。
【姜晚号称人间建模脸的绝世美人，顾大神还不是看都不看，除了情缘‘花眠’，他不会对任何人笑！这就叫恪守男德！】
【谁管姓顾的笑不笑？不会吧不会吧，这世上竟然还有屌丝不知道，我们晚晚成为大主播靠的是无与伦比的战斗技能，可不是靠脸！】
【晚晚！开PK，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技术流！】
姜晚看着直播画面中的顾渊，眉眼弯弯：“顾大神，我们开始的PK？”
顾渊却皱眉，声音清冽：“稍等，我拉一个人。”
话音未落，他直播间里就传出一道娇滴滴的女声。
“宝宝们晚上好哦，我是齐月，游戏ID‘甜沁’是我的小号，大家可以叫我月月。”
弹幕静了一瞬，随即满屏“？”。
姜晚不自觉蹙眉。
齐月夹着嗓子娇娇软软：“顾哥哥，一会儿PK你可要好好保护我哦。”
顾渊笑着点头，眼里竟满是温柔。
姜晚心口一堵，还没缓过来，PK就开始。
她只好压下情绪，控制着屏幕上的双刀女侠抽出长刀，她还没开始打，那个‘甜沁’就撞上来自己死了。
‘孤山不孤’救人心切，也被姜晚随手一个大招灭杀。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枕雪’PK‘孤山不孤’，‘枕雪’胜！】
系统战报刚一弹出，齐月就嘤嘤哭了起来。
“别难过，一场比赛的输赢算不了什么。”
顾渊声音低缓，耐着性子哄她。
姜晚看着战斗胜利界面，却感受不到丁点喜悦。
心里反而空落落地蔓延起一股不安。
怔忪间，只听齐月吸着鼻子，故作坚强回应。
“没事的，顾哥哥，我不怕输，还有十五天，我一定会好好练习，和你一起在全国线下比赛上打败她！”
姜晚心头一震。
颤着手点开‘孤山不孤’的私聊对话框：【你之前不是答应了我，全国线下比赛和我参加吗？】
可她刚刚打完字，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用的是大号‘枕雪’，不是小号‘花眠’。
一键删除，又重新发问：【全国线下比赛你不和你的情缘组队吗？】
直播屏幕对面，顾渊神色微凝，姜晚紧盯着屏幕，掌心一层细密的薄汗。
却见——
顾渊在直播间公开回应：“跟大家介绍一下，十五天后的《一梦江湖》游戏全国线下比赛，月月就是我的搭档。”
第2章
姜晚望着屏幕上的顾渊，怔怔出神。
连2次PK都开始了，都还没反应过来。
顾渊攻击毫不留情，姜晚回过神时，屏幕上的双刀女侠已经被‘孤山不孤’一枪挑破，成了半血。
她立即操纵人物闪躲反击，最后还是不幸落败。
顾渊的直播间很快传出小女人的甜腻夸赞：“哇！顾哥哥好棒好棒！我就知道这个暴力女不是你的对手！”
直播弹幕也闹起来。
【就这水平，‘枕雪’也配叫技术流主播呢？我用脚玩都比她好！】
【‘枕雪’发什么愣？是怕线下比赛上输给顾大神，还是听到人家官宣搭档不是滋味啊？总是连线和顾大神打PK，别是暗恋顾大神吧？】
【笑死，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们晚晚也不可能暗恋你家哥哥！】
弹幕吵吵嚷嚷。
姜晚和顾渊又较量了十几场，最终打成平手。
PK结束，姜晚关了直播。
思虑再三，她还是拿出手机，登录了奶妈号‘花眠’，想找顾渊问清楚，却只看到了对方灰色头像。
许久，她起身走出公司。
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
迎面走来一道高大的人影，是顾渊。
男人肩宽腿长，一身黑色长风衣，出现的瞬间就吸引了姜晚全部的视线。
她呼吸一窒，耳边尽是自己“怦怦”的心跳。
顾渊所在的盛世传媒和姜晚签约的拾米娱乐，分别占据双子塔的南、北两栋大厦，共用一个地下停车场。
要遇见，也得碰运气。
姜晚的视线和顾渊短暂交汇，他淡淡蹙眉移开。
姜晚鼓起勇气搭话：“线下比赛你为什么不和情缘组队？今天你直播间的那个女生是谁啊？”
顾渊拉开车门，皱着眉瞥了她一眼，神情冷漠。
“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姜晚一瞬哑然，胸腔里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涩。
张了张嘴，有些泄气：“你情缘平时不看你直播吗？她……不介意？”
顾渊偏头凝着她，语气不耐：“姜小姐是不是把游戏世界看得太重要了？游戏和现实还是要分开。”
话落，车门关闭。
法拉利在姜晚面前轰鸣而去。
直到连尾灯都消失，姜晚才蓦地回神，一股莫名的心慌骤然腾升。
她把颤抖的手按在胸前，喃喃低语：“难道五年的游戏情缘，对于顾渊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吗？”
“可他两年前，明明曾主动约过我，说我很重要，想见我啊……”
……
第二天。
姜晚登录了‘花眠’账号，顾渊恰好在线。
犹豫再三，她点开‘孤山不孤’的私聊对话框，再次问：【我昨天看了你的直播，那个女孩儿是谁啊？】
孤山不孤：【一个妹妹。】
姜晚心头一刺，接着，顾渊就发来了组队邀请。
孤山不孤：【情人节副本出了一件新装备，可以提升10%的治疗强度，这东西对奶妈号很有用，我带你打。】
看着这行字，姜晚心里勉强被安慰了一下。
两人很快进入情人节副本。
顾渊伤害高，姜晚回血量大，两个人配合默契，对战高难度BOSS倒也有惊无险。
就在终极BOSS残血，即将被击杀时，全服公屏上忽然飘过大家都听得到的传音——
甜沁：【人家本来就是小号，干嘛嫌我拖后腿？遇事多想想自己的问题，游戏玩了这么久，你输出够吗？战力有提升吗？】
其他游戏人回怼：【不是？你有病吧？没操作没意识，玩得菜还不让人说了？赶紧滚出峡谷副本，要不然老子当场杀了你！】
两条传音飘过，下一秒，顾渊竟突然退出了情人节副本。
‘花眠’直接被大boss砍死。
与此同时，游戏全服公屏上亮起顾渊落地峡谷副本，还说。
【甜沁是我的人，我看谁敢欺负她！】
第3章
游戏里的玩家都在看热闹，很快就有人说，顾渊把刚刚叫嚣要杀齐月的那一拨人全都杀了。
紧接着，顾渊就给姜晚发消息。
孤山不孤：【你能不能把账号借给月月参加全国线下比赛？】
短短一行字，却砸得姜晚头脑发懵，打字的手都在颤抖。
花眠：【什么意思？】
孤山不孤：【我可以出钱买你的游戏账号，随便你开价。】
买她的账号做什么？送给齐月吗？
姜晚看着屏幕，眼睛渐渐模糊，手却死死握着手机，坚定打字回复。
【这个账号我用心经营了五年，不卖。】
对方的对话框删删减减，最后只发来一句：【你考虑一下。】
姜晚聊不下去，只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呼呼地灌着冷风。
怔忪间，电话铃声响起，是助理小羊来电。
“晚晚姐，《一梦江湖》游戏官方要在三天后举办cos活动，邀请你扮演‘枕雪’的游戏角色和粉丝见面，没问题吧？”
姜晚答应下来：“没问题，我会按时参加。”
挂断电话回到游戏。
‘花眠’在挂机时被人击杀了。
杀人者踩着她的尸体发传音，耀武扬威：【@孤山不孤，游戏主播了不起？说两句就开红杀人？我把你情缘杀了，再来打啊！】
这个人，就是刚刚在公屏传音怼齐月那位，结果全队都被顾渊杀了。
现在他带人围攻她，不过是发泄怨气罢了。
顾渊根本没回应。
准确来说是没空回应。
齐月刚刚在游戏里私聊了‘花眠’这个账号，只发了一张照片。
顾渊操控着游戏角色‘孤山不孤’，抱着齐月的‘甜沁’跑图拍风景照。
就像他过去五年陪姜晚一样。
姜晚什么也没说，只是给‘花眠’换了一套输出配置，原地复活，提着武器反杀这些冲她泄愤的人。
无数的人群涌向她。
结仇的，凑热闹的，还有专程来打顾渊脸的。
姜晚一边输出，一边给自己回血，血条蹦迪却屹立不倒。
【恭喜少侠‘花眠’达成万人斩成就！解锁称号‘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公屏的议论都爆炸了。
【有生之年竟然看到了脆皮奶妈变成杀神！是我还没睡醒吗？奶妈大帝！恐怖如斯！】
【花眠可是孤山不孤的情缘，孤山不孤是大神，大神的老婆果然也强悍！】
终于，没人再主动攻击姜晚。
她关掉了游戏界面。
之后三天，姜晚都没再登录‘花眠’的账号。
直到官方cos活动当天。
姜晚在后台化妆时，才又用手机登录了‘花眠’的账号。
刚一进游戏，就看到顾渊前两天发的消息。
【生气了？】
【游戏里被杀几次也不会怎么样，别这么小气。】
【账号我诚心买，你考虑清楚随时联系我。】
【官方cos活动你来吗？】
姜晚没回复，直接点了下线。
活动开始。
姜晚红衣黑甲，背负双刀，马尾高束，脸上画了她创建角色捏脸时，特意加上的战损妆容。
整个人凛冽肃杀，简直和游戏里的‘枕雪’一模一样。
她一出场，就吸引了大批粉丝围观合影。
“哇！晚晚，虽然看了你的直播，但没想到你本人比镜头里还要漂亮，不愧是《一梦江湖》第一美人！”
“我刚才看到顾渊和他情缘，本以为‘花眠’已经够好看了，没想到还是咱们‘枕雪’更胜一筹！”
姜晚心里咯噔一下。
顾渊前两天不是还在游戏发私信，问她会不会来cos活动吗？
她人在这，他的“情缘”又是哪里来的？
鬼使神差，姜晚走向顾渊，却看到他手臂虚环着一个女生。
他们身上穿的，正是她陪着顾渊刷了999次情人节副本，才掉落的情侣装。
正巧他身边的女人开口：“谢谢大家的夸赞，我也没想到和顾哥哥穿情侣装会这么般配。”
她一开口，姜晚就认出了她是齐月。
顾渊口中的妹妹。
有粉丝激动询问：“好甜啊！你们不会是真情侣吧？”
齐月笑吟吟搂住顾渊手臂：“你猜对了，我不仅在游戏里是顾哥哥的情缘‘花眠’，现实中也是顾哥哥的女朋友。”
姜晚的心猛颤，直愣愣望顾渊。
他抿着唇，却没有否认。
第4章
姜晚怔怔地看着顾渊和齐月，垂在身侧的双手控制不住发抖。
她想冲上去质问顾渊，明明齐月不是‘花眠’，他为什么要帮着撒谎？
蓦地，姜晚脑海中闪过顾渊曾说的一句——
【姜小姐是不是把游戏世界看得太重要了？游戏和现实还是要分开。】
原来，他真的可以把游戏和现实分清。
姜晚闭了闭眼，转身挤出人群。
她身边的粉丝愤愤不平：“这年头还是炒CP好赚钱，我们晚晚技术好，赶明也找一个情缘，秀死他们。”
姜晚自嘲一笑。
她不是没有情缘。
只是她的情缘，在别人身边。
胸口有些喘不过气，她躲去休息室缓了很久，脸上才慢慢恢复血色。
打开手机，登录‘花眠’的账号，她主页双人情缘展示的衣服，和现场顾渊、齐月身上的一模一样。
刚平复不久的心情，再度苦涩。
她换掉‘花眠’身上的衣服，取消了情缘展柜，只在主页上留下自己。
刚做完这些，游戏主办方就打来电话，叫她去后台。
抵达后，顾渊和齐月也在。
“顾大神和姜小姐都是《一梦江湖》的顶流游戏主播，所以我们想请二位现场游戏PK，可以吗？”
话音刚落，齐月就高兴得跳起来拍手。
“太好了顾哥哥，我一定好好辅助你！”
顾渊抬手摸了摸齐月的发顶，笑容温柔宠溺：“好，我也会好好保护你。”
姜晚第一次见到这样温柔的顾渊。
她忽然有些后悔，如果顾渊两年前邀请她见面时她能勇敢一点，现在站在他身边的人，会不会就是她了？
见姜晚迟迟不答应，齐月做作挑衅：“全网唯一技术流女主播是不敢线下应战吗？平时直播的操作不会有水分吧？”
闻言，顾渊也皱眉看向姜晚。
姜晚深吸一口气，回望向他，坦然一笑：“我没问题。”
比赛开始，他们来到游戏展厅，各就各位，投屏准备就绪。
齐月率先登录账号，眼尖的粉丝发现，她登录的根本不是顾渊的情缘号‘花眠’。
“怎么是‘甜沁’啊？这不是直播间那个小号吗？”
“对战‘枕雪’用个小号拖后腿干什么？上‘花眠’啊，让姜晚见识见识奶妈大帝的威风！”
听着这些议论，顾渊冷眼看向姜晚，出声却是在维护齐月。
“我们二打一对你来说不公平，月月用小号，重在参与。”
闻言，姜晚淡漠点头，双击《一梦江湖》游戏图标，手机扫码登录账号。
台下粉丝的争吵不断地钻入耳朵。
“顾大神果然有大神的风度，‘花眠’的奶妈号那么厉害，要是强强联合，不得把姜晚虐哭啊！”
“啧！‘花眠’这个号虽然强，但‘甜沁’这个号却菜的可怕，谁知道是不是请的代练？我们晚晚开的是直播，游戏技术有目共睹，根本不在怕。”
这时，姜晚终于扫码登入游戏，众人关注的屏幕上，却传出机械一句——
【欢迎少侠‘花眠’回到游戏。】
第5章
姜晚僵住，她刚刚登录了‘花眠’这个账号，没有切换。
现场彻底乱了。
“顾大神不是说‘花眠’是齐月的大号吗？怎么忽然被姜晚登上去了？该不会是姜晚盗号了吧？”
接着，顾渊霍然起身，冷眼质问姜晚：“‘花眠’这个账号怎么会在你手里？”
姜晚和愠怒的男人静静对视。
顾渊已经宣布了齐月是他女朋友。
如果现在告诉他，她才是陪了他五年的情缘，只会让自己变得更难堪。
所以，她终究只是挪开视线，压着难堪敷衍了句：“‘花眠’这个奶妈号就是我的。”
话落，PK开始。
姜晚都没来得及切换游戏战斗号‘枕雪’。
齐月想证明自己，急着冲上来，却一招被秒。
顾渊带着怒气，攻势凶猛，‘花眠’这个奶妈号攻击力不强，姜晚只能眼睁睁看着顾渊用她送的神装武器，刺进了她的身体。
姜晚落败。
她也没有了继续留在这儿的心情。
匆匆离开了cos会场，刚回到家，却接到了助理小羊打来的电话。
“晚晚姐不好了！顾渊说你盗走他情缘的游戏账号，要全网封杀你！”
“他刚刚在微博自曝，原来他不仅是盛世传媒的游戏主播，还是盛世传媒的少爷！公司竟然不打算保你了！”
挂断电话，姜晚站在门边。
脚上的拖鞋才穿了一只，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曾经为了顾渊成为游戏主播，如今也很有可能会因为他半途而废。
或许真如他所说，游戏世界里的人和事，不能带入现实。
天黑了。
姜晚打开灯，拿出手机，找到了顾渊的微信。
她曾经偶然在一次酒局加了顾渊，但她一直没敢和他聊天。
指尖敲击屏幕，每个字都格外珍重。
【顾渊，我是姜晚，其实我就是‘花眠’，没有盗号。】
【五年前我得了严重的躁郁症，不想活了，后来在《一梦江湖》遇见你，是你的陪伴带我走出黑暗，重新看到这个世界】
【我很感激你，我知道你在现实生活中已经有了女朋友，你说得对，现实和游戏要分开。】
【我以后不会打扰，祝你们余生幸福。】
长长的一段话发过去，屏幕上只多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顾渊把她拉黑了。
同时，手机屏幕上方不断弹出微博推送。
#知名游戏主播姜晚盗号被封杀#
点进去，骂声一片。
【太不要脸了，竟然盗顾大神的情缘号。】
【什么全网第一技术流女主播，我看是全网第一大梦女，盗情缘号干什么？代替真情缘跟顾大神谈恋爱？疯了吧？】
【已经有人把她前几年的照片和病历扒出来了，躁郁症，又丑又胖还坐轮椅，不仅是小偷！还是个整容怪！】
猝不及防看到自己之前的照片，姜晚呼吸停了一瞬。
躁郁症发作时那种控制不住的战栗和心悸又隐隐复发，她忙关掉手机做深呼吸，这才慢慢压下身体的异样。
之后几天。
姜晚没等来顾渊游戏上线，却等到了齐月发的官宣微博。
被盗号的小甜甜：【是游戏情缘，更是余生伴侣，相守五年，感恩相遇。】
配的是一张照片拼接图。
上半张是游戏照片，是姜晚和顾渊五年前绑定情缘那天，‘花眠’和‘孤山不孤’两个游戏角色在海边看日落。
下半张，是顾渊和齐月真人在豪华游艇相拥。
热评第一是顾渊本人：【认定你，无论在哪里。】
姜晚心脏闷痛，视线逐渐模糊。
在游戏里，顾渊曾说他要带她一起探索5200平方公里的游戏地图，说会陪着他一直走下去。
如今，他身边换成了别人，甚至还要逼着她把过去的一切都让给齐月。
既然如此，那她也不要他了。
姜晚关掉游戏，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
就在她准备关机时，挂在电脑上的‘花眠’游戏号专用QQ，却弹出了一条新申请。
对方备注：【孤山不孤。】
姜晚犹豫了瞬，还是通过他的好友申请，对面立马发过来一条消息：【你为什么宁愿把账号卖给另一个游戏主播，也不肯卖给我？】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要是缺钱可以告诉我，你收了她多少钱，我出十倍。】
姜晚没回答，只给他发了一张齐月官宣微博的截图。
【你既然已经认定了她，游戏账号还重要吗？】
【还是说，你把游戏和现实分得太清了？】
对话框顶端，“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跳了几次。
顾渊才发来一句：【我们见一面。】
泛红的眼眶再度潮湿。
姜晚忽然想起，他以前也是这样，总劝她出来见面。
但刚和他相处那一两年，她的躁郁症还没治好，人的确很胖，她想以自己最好、最漂亮的姿态去见他。
一拖再拖，就到了今天。
姜晚闭了闭眼。
强忍着难过在对话框敲下：【我们早就见过了，我就是……】
还没输入完，她的游戏好友就发来一条消息：【花眠，出大事了！你快上号！】
她心头一紧，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颤着手，点了几次才进入游戏。
刚一上线，就听见系统播报，顾渊单方面断情缘——
【少侠‘孤山不孤’豪掷千金购买‘姻缘剪’，与情缘‘花眠’强制决裂，即刻生效！往后江湖路远，此生不见！】
第6章
屏幕前，姜晚自嘲一笑。
她刚怼了顾渊，他就断了情缘，他比她想象中更加绝情。
既然如此，她若是还留恋那就是犯贱了。
回到QQ聊天界面，她立刻拉黑了顾渊。
恰在此时，游戏好友发来消息：【花眠你还好吗？都怪那个姜晚，还大主播呢，要不是她盗了你的号，也不会气得顾大神断了和你的情缘。】
【可惜你们99999999的情缘点了，全服可就你们一对‘死生契阔’，不过你不是有小号嘛，只要感情在，情缘点可以慢慢培养。】
【等你小号和孤山大神举行婚礼，可一定要叫我们！】
姜晚没回，直接退出了QQ。
……
第二天清早。
姜晚被电话铃声吵醒，来电竟然是直播公司的负责人。
“姜晚，你盗号的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对公司的影响很不好，你来办下离职手续吧。”
姜晚没意见：“知道了。”
她当初是为了顾渊才做游戏主播，现在和他彻底结束，是否继续做主播都意义不大。
一个小时后，姜晚抵达公司会议室，不料，开门进去竟然看见了顾渊！
他迎面扔来一份文件，姿态冷酷：“我已经把这家公司收购了，这是你的解约合同。”
姜晚拿起合同，一眼扫过去，就发现顾渊对她的满满恶意。
合同上标明，她因为自身名声给公司造成了损失，要赔偿公司名誉损失金，金额高达五千万！
接着，就听顾渊淡漠开口：“据我了解，你这五年做主播可没赚够五千万的零头，赔偿金对你来说很吃力吧？”
“只要你把‘花眠’的账号还给我，这笔钱我可以替你解决。”
还？
他说得还理直气壮。
姜晚压着心口闷堵，收起合同：“不必了，违约赔偿金我会在三天内付清。”
说完，她径直转身离开。
三天后。
姜晚凑齐了赔偿金，和拾米娱乐彻底解约。
本以为和顾渊彻底了断，不会再见面，却意外收到了《一梦江湖》游戏线下比赛的官方邀请函。
比赛赛场就定在她公寓附近的云顶酒店，房间号已经给她配好，只等她明天登记入住。
姜晚苦涩一笑。
没想到自己声名狼籍，都被公司解约了，却没有被大赛除名。
看来，不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都只有《一梦江湖》这个游戏，能给她一份温暖。
她愿意前往比赛。
这一次不是为别人，只为了不辜负她这五年的认真。
第二天。
云顶酒店。
姜晚刚一下车，就看到顾渊被簇拥在人群之中，如众星捧月。
面对记者的采访镜头，他言谈得体，举止矜贵，从容不迫地回答了一个又一个问题。
直到——
八卦记者看到了姜晚，突然追加问题。
“顾大神，网传主播姜晚盗号是因为暗恋你，要是当年你在游戏里遇到的情缘就是姜晚，你会和她本人在一起吗？”
顾渊也看到了姜晚，原本温和的目光瞬间冷凝，当着所有人面，他冷冽甩出四个字。
“绝无可能。”
第7章
明知的结果，可当顾渊亲口说出来，姜晚的心还是被刺疼。
采访还在继续。
姜晚却绕开了人群。
办完入住，进入决赛会场。
参赛的128名选手已经到齐了，决赛持续三天，双人组队，可自由选择队友。
这次参赛，姜晚登记的是‘花眠’的账号。
记录选手姓名和游戏ID的大屏上，出现她的名字，原本互相攀谈寻找队友的人群霎时安静。
紧接着就是一通嘲讽的议论：“姜晚？这个盗号狗还有脸来？竟然用‘花眠’的账号参赛，头可真铁，等一会儿顾大神来了，保准儿有好戏看。”
“听说她被顾渊全网封杀了，只怕这次比赛，是她最后一次露脸了，大价钱做的整容脸，用不了几回喽。”
“她一个人来的，我们都不跟她组队，让她到最后没有队伍，直接淘汰！”
姜晚没把这些小话放进耳里，她的实力放在这，比赛第一的奖金足足五百万，眼馋奖金的人会舍得不选她？
正想着，身后有人从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姜晚，我可以和你组队吗？”
回过一看，来人竟是姜晚的直播助理小羊。
小羊笑嘻嘻：“没想到是我吧？你解约后我也辞职了，咱俩组队拿个冠军，奖金五百万，不比上班香！”
姜晚戳着小羊肉嘟嘟的脸，真诚笑着：“好，到时候奖金都归你。”
……
线下比赛，比赛第一天。
姜晚和小羊组队，几乎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轻松赢了对手。
比完下台后，姜晚意外遇见顾渊。
男人皱着眉，站在不远处，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姜晚疑惑，他有空不陪着他的女朋友，来看她比赛做什么？
却见顾渊冲她走来，挡在她面前问：“你刚刚游戏中使用大招的手法，全服只有真正的‘花眠’会用。”
“你的技能是她教的吗？你们见面了，她在哪？”
姜晚气笑了，冷眼错开一步：“我的事，和你无关。”
顾渊既然都能看出技能了，都还不愿意相信她就是‘花眠’？
他就那么厌恶她？
好在，她现在也不念着他了。
顾渊盯着姜晚远去的窈窕身影，竟莫名诡异觉得，这背影和游戏的‘花眠’的建模很像。
念头一闪，却马上被他压下去了。
真是疯了，顾渊有些气闷地拿出手机，登入QQ，点开置顶的‘花眠’。
在满屏的拒收消息下输入：【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宁愿把自己的操作技巧都教给姜晚？】
毫无意外，依旧被拒收。
他霍然起身离场，连跟过来和他打招呼的齐月都无视了。
齐月气得咬牙切齿，恨恨剜了一眼姜晚消失的方向。
另一边。
姜晚离开赛场后，去了趟洗手间。
刚一出门，却被齐月带着几个陌生女孩儿堵住去路。
齐月双臂环胸，扬着下巴挑衅：“用我的‘花眠’账号赢了比赛，光彩吗？”
姜晚轻笑一声，上前一步。
她比齐月高出一个头，只是微垂着眼睛俯视齐月，齐月就往后退了半步。
“你知道什么时候该主动吃对方的伤害，什么时候该给队友护盾和治疗吗？大轻功和小蝴蝶你分得清吗？”
最简单的几个操作技巧，齐月却一个也答不出。
姜晚冷笑：“等你什么时候不一股脑把技能全丢出去，再来说‘花眠’是你的账号吧。”
说完，她挤开人群往外走，却被人猛地扯住头发。
姜晚抬手反抗挣脱，回头就看见齐月踉跄摔倒。
随后就有人喊：“姜晚！你住手！别打月月！”
话音未落，顾渊竟恰好从拐角走出。
他当即冷着脸，一个箭步冲上前，小心抱起齐月：“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齐月满脸泪珠，一脸害怕望着姜晚，颤抖着朝男人怀里挤。
顾渊沉下脸，转头看向发丝凌乱的姜晚。
声音森寒：“你抢走‘花眠’的账号，现在又对月月动手，看来对付你这种恶毒女人，之前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姜晚心头一刺。
这时，助理小羊急匆匆赶来，护在姜晚身前：“顾渊，你怎么能这么说晚晚？你知不知道她就是……”
话说一半，姜晚拉住了小羊。
“不用多说。”
她和顾渊的情缘已经被他亲手斩断，现在说出来只会让她更难堪。
……
很快，《一梦江湖》游戏全国线下比赛进入决赛。
毫无疑问，顾渊和姜晚双双晋级。
晚上八点，总决赛在海城体育馆举行。
《一梦江湖》的游戏粉丝们早早来了，把体育馆挤得水泄不通。
万众瞩目下，姜晚登台。
她的对面，就坐着她的对手顾渊。
四目相对，他面沉如水，从容的姿态闪过轻蔑。
姜晚心头咯噔，他这姿态和前几天坑她，逼她赔偿公司名誉损失金时，一模一样！
他憋着坏，要对付她。
压下心底的慌乱，姜晚登录账号，下一瞬，电脑游戏界面赫然弹出警告——
【少侠‘花眠’账号已被封停，168小时后解封。】
第8章
紧接着，系统又跳出一句——
【账号‘花眠’在短时间内有大量异地IP同时尝试登录，且均登录失败，触发封号保护，请耐心等待168小时后解封。】
电脑上的游戏界面，会投屏到体育馆现场的大屏幕。
现场的粉丝也看见了系统的话，顿时炸开了锅，助理小羊气得跳脚。
“肯定是顾渊干的！诡计多端的渣男，让晚晚背了一堆莫须有的骂名不说，现在连比赛都不敢和你打，是不是输不起啊。”
“晚晚！快登录你的大号‘枕雪’，虐死对面的狗男人！”
姜晚苦笑，接着就听顾渊开腔：“如果你想换‘枕雪’参赛，也是白费力气。”
姜晚淡淡对上他的视线，痛心过后是异常的平静。
“我了解你，你既然下定决心等到今天整我，就不会给我翻身之地，‘花眠’的账号封了，‘枕雪’的账号肯定也登不上。”
顾渊眉头微蹙。
此刻的姜晚，很像游戏里‘花眠’给他的感觉。
他垂眸敛去情绪“偷了别人的东西，迟早要还。”
姜晚笑了：“你说得对，偷了东西是要还，可你不是失主，我也不是小偷。”
她的目光太过从容，顾渊怔了一瞬。
他莫名心慌，还想继续追问，但姜晚已经挪开视线。
然后问主持人要了个话筒，随后点开游戏界面的账号，选择——账号自杀。
看着大屏幕上转播的画面，喧闹的人群静了一瞬，很快又大肆嘲讽。1
“姜晚搞笑吧，账号自杀的资格只属于账号创建人，必须要本人人脸识别，姜晚一个臭盗号的，怎么可能账号自杀成功？”
“‘花眠’这账号五年前就有了，就姜晚整容前那猪头蠢样，绝不可能是‘花眠’！”
台下议论纷纷，不少人振臂呼喊——
“盗号狗！下台！”
“盗号狗！下台！”
“盗号狗！下台！”
……
“滋啦——”
麦克风尖锐的电流声刺破耳膜，所有人下意识看向姜晚。
顾渊冷着脸：“姜晚，你还想作什么妖？”
姜晚没理他，只拿着麦克风，声音沉静低。
“五年前，我患有严重的躁郁症，控制不住暴饮暴食，自虐甚至自杀，在我人生中的至暗时刻，是《一梦江湖》让我重获新生。”
台下粉丝的嘲讽却越来越大：“这是开始走卖惨路线了？躁郁症咋了？你不会以为随便编个病，就能洗白盗号的龌龊吧？”
不同于其他人的冷嘲热讽，顾渊看着姜晚惨白的侧脸，突然有些不安。
‘花眠’以前的确透露过，她玩游戏是因为患了很严重的躁郁症。
可姜晚，哪有半点生病的样子？
这时，大屏幕上终于弹出系统提示：【账号自杀需初始账号创建人进行人脸识别验证，是否确认验证？】
姜晚抬眸看了顾渊一眼，点下【确定】。
顾渊心里一紧，莫名嗅出一丝诀别的味道。
又听她继续说：“‘孤山不孤’是我在游戏里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我的情缘，可他说，游戏和现实要分开，我想，我是时候回归现实了。”
“我姜晚亲自确认，名下的所有《一梦江湖》账号将会在今天集体自杀，从今往后，我永远不会再回到《一梦江湖》。”
顾渊死死盯着大屏幕，台下所有人也突然安静，纷纷仰头盯紧大屏幕。
下一秒，转播大屏上骤然出现一行硕大醒目的提示——
【人脸识别成功，是否确定账号自杀？】
台下一片喧哗。
“验证成功？姜晚没有盗号，她就是‘花眠’！”
“‘花眠’和‘枕雪’都是我的女大神，他们竟然是同一个人！”
顾渊腾地起身，从容的男人什么都顾不上，狼狈跑向姜晚：“不要！”
与此同时，姜晚点下【确定】——
【系统提示，账号创始人姜晚账号自杀成功，少侠‘花眠’，少侠‘枕雪’与世诀别。】
【往后余生，江湖永不再见！】
第9章
“真的没有了，‘花眠’和‘枕雪’都查无此人了！”
“姜晚是‘花眠’，那齐月是谁？顾渊脚踩两只船？对外还说现实女友是游戏情缘，给自己立专情人设？”
“口口声声网暴人家盗号，没想到就是本尊，精彩，太精彩了。”
众人议论纷纷，唏嘘声里夹杂着嘲弄。
顾渊恍然回神。
那股隐隐约约的慌乱在心底破土而出。
尖利的藤蔓勒紧心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难以言说的疼痛。
他忽然抬起头四处寻找姜晚的身影，可是没有，台下的人群向他投来讽刺和评判的目光，可没有一道来自姜晚。
主持人清了清嗓子，准备宣布这一戏剧性的决赛成果。
“由于姜晚选手账号自杀，退出比赛，本次试剑大会的决赛冠军是——顾渊及齐月战队！”
“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恭喜少侠‘孤山不孤’和少侠‘甜沁’夺得魁首，登上剑之巅！”
“现在有请我们的决赛冠军说两句，顾大神……”
稀稀拉拉的掌声里，顾渊一把推开了主持人递来的话筒，朝着门外追了出去。
走廊里没有人。
姜晚的房间人去楼空。5
云顶酒店外，是一个明媚的晴天。
蓝天白云，微风轻缓，它不具备任何一个有关离别的悲情描述。
可就是这样好的天气里，顾渊丢掉了自己最想找到的人。
他恍惚中觉得，今天发生的事就像一场梦。
姜晚怎么可能是‘花眠’呢？
她为什么不和自己相认呢？
一个个问题困扰着他，脑海中声音萦绕，无比聒噪。
他错过了颁奖典礼。
参赛选手陆续离开，路过他时，眼里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不知过了多久。
顾渊挪动着僵硬的身体，一步一步往回走。
他紧抿着唇，让人看不清情绪，可眼尾的红还是出卖了他。
顾渊回到决赛现场，推开门，声音不大：“齐月，走了。”
没人回应。
他疲惫地捏着眉心，往房间走。
路过试剑大会《一梦江湖》官方工作人员的休息区，布草间里却传来一阵说话声。
顾渊无意探听别人的私事，可对方的声音却清晰传进了他的耳朵——
“姜小姐，您让我通过公司后台，调换您和‘花眠’人脸识别数据的事情我已经做好了，您看这钱什么时候给我？”
“哎哎好好，谢谢姜小姐，姜小姐出手真是阔绰，难怪总价值一千多万的账号说不要就不要。”
“姜小姐放心，这件事保证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您是没看见刚才顾渊那着急样，肯定是把您当成真‘花眠’了！”
顾渊站在门外。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骨节泛白，微微发抖。
极力克制的怒意终于冲破了理智，他一把推开门，和里面的人撞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的瞬间，对方慌忙按灭了手机。
顾渊脸色阴沉：“你在跟姜晚打电话？她现在在哪儿？”
对方讪笑：“没、没，我哪儿认识什么姜晚啊，顾大神你肯定听错了，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哈。”
话落，那人就弓着身子，从顾渊身旁蹭了出去。
而这一幕，被酒店走廊的监控拍得清清楚楚。
第10章
顾渊狠狠一拳砸在墙上。
沉静如水的眸子里酝酿着汹涌的风暴。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缓缓挤出两个字：“姜、晚。”
“你怎么敢毁了‘花眠’？”
走廊尽头，齐月匆匆跑来，一把拉住顾渊手臂：“顾哥哥，你没事吧？”
她眼中盈满泪水，看起来委屈极了。
“对不起顾哥哥，我也不知道姜晚就是‘花眠’，现在可怎么办啊？账号已经自杀了，根本找不回来，顾哥哥，我……”
齐月话没说完，就发现顾渊正盯着她，眼神冰冷。
她捏着顾渊衣袖的手一抖。
心里打了个颤，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就听顾渊压抑着情绪的声音响起：“她不是‘花眠’。”
齐月舒了口气。
却还是故作迷茫地仰头：“什么？她不是人脸识别验证成功了吗？”
顾渊深深看了她一眼。
缓缓开口：“她买通了游戏公司的人，更改了后台数据，她根本就不是‘花眠’。”
这话说得很慢。
落在齐月耳朵里，就变成了一种鼓励。
第二天。3
#前知名游戏主播姜晚盗号、篡改后台数据#
#姜晚销号退游骗局#
#封杀姜晚或将追究其法律责任#
……
一个个新闻标题霸占热搜，引爆舆论。
可这一次的网友们，却没有像之前那样言辞激烈。
【不是吧？还搞啊？她都被全网封杀不当主播了，游戏账号也自杀了，还不放过她是犯了什么天条吗？】
【她用‘花眠’账号，说账号不是她的，她人脸验证账号自杀，说她收买工作人员，不是我请问呢？她是玉皇大帝吗？这么无法无天？】
【不知全貌，反转太多，中立看戏。】
与此同时，小羊歪倒在姜晚家的沙发上，气哼哼地刷着平板。
“太过分了，这些人怎么张嘴就乱说啊？”
姜晚也看到了那些词条，和评论区里的争执不休。
她的视线淡淡扫过屏幕。
【我就说她怎么舍得把价值一千多万的账号销毁，合着原来不是自己的啊！】
【得不到就毁掉，这女的也太恶心了吧！】
【什么游戏账号能值一千多万啊？败家子，不务正业！】
小羊戳着平板，噼里啪啦打字。
“太可恶了，我这就做一个99页的PPT锤死他们！”
姜晚笑着从她手里抽出平板。
“好了，别生气了，想说什么是他们的自由，用不着自证。”
“答应你的五百万奖金只剩三百万了，请你吃个饭吧。”
小羊惊讶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奖金你真的不要？”
姜晚摇摇头。
小羊张大嘴巴不可置信：“这可是三百万啊！不是三万，不是三十万，是三百万啊！你真的一分钱都不要？”
“你不会……是什么隐藏的大小姐吧？”
说完，她又仰头转圈张望了一下眼前这栋复式，上下两层，合计面积超四百平，湖景房，无遮挡，超大落地窗观景阳台。
小羊深吸一口气。
“嘶……”
“亲爱的大小姐，我能一直做你的助理吗？你放心，我很狗腿的！”
她双手交握举在胸前，眼里全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渴望。
姜晚微微垂眼，敛去眸底的痛楚。
“我哪是什么大小姐。”
没人要的小孩罢了。
第11章
夜晚，吃过饭。
把小羊送回家。
姜晚刚一出电梯就察觉到了不对。
家门口站着两名保镖，看见她只是相互对视一眼，朝她点了个头。
她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极力控制着身体的瑟缩和战栗，做了几次深呼吸才解锁开门。
客厅里。
一个短发女人端坐在沙发上，隔着靠背只露出她挺拔的肩膀，和一看面料就知道价格十分昂贵的白金色纯手工定制西装。
姜晚挪动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她身旁两米外，没再向前。
只低头怯懦地喊了声：“妈。”
沙发上的姜女士眼神轻蔑地瞥了她一眼，鼻腔中溢出一声冷哼。
“玩个游戏也能弄出这么多乱子，你简直和那个废物一样没用，真想不出我竟然会生出你这样的孩子。”
她常年生活在海外，说中文的腔调有些古怪，语速缓慢没什么起伏，像TVB女星。
鲜艳的红唇一张一合，噙着嘲弄的浅笑，就像随口评价一条路边乱尿的狗。
可就是这样的态度，却让姜晚的心平静了下来。
对，这就是常态，只要不超出常态，她都有全盘接受的心理准备。
她低头认错：“对不起，是我没做好。”6
姜女士抬头随意打量了两眼，轻嗤：“当年你离开家，我以为你翅膀硬了，结果你就住在这种地方？”
“游戏主播做得不怎么样，商业投资更是没有天赋，竟然只敢选一些小公司，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登上福布斯富豪榜了。”
“简直和那个没用的废物一样，一事无成。”
姜晚低头看着脚尖，静静地听着。
那个废物，是她生物学上的亲生父亲，也是她这辈子都不愿再想起的噩梦。
姜女士瞥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绞紧的手指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别忘了你当初跟我的约定，既然你自己没混出个人样，以后你的人生就由我说了算。”
“你今天就给我回观山庄园去，那个废物要出狱了，我可不想你住在这种地方被他找到，强扯不清给我惹麻烦。”
话落，她站起身，细长的黑色高跟鞋踩在提摩西卡通地毯上。
姜女士与周围的一切都不相配。
她走了几步，见姜晚没有跟上来，又回头问：“怎么？这些破烂东西里还有你舍不得的？”
姜晚自嘲地笑了笑。
没有什么舍不得的，三年，短暂的就像一场梦。
结局并不美好，醒来转瞬成空。
姜晚坐在宾利后座，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灯影，视线中忽然闪过一抹熟悉的红。
她下意识坐直身体看过去，可惜对方车速太快，短短一瞬便已擦肩。
她委顿下来，靠着车门闭眼假寐。
和另一侧的姜女士之间，仿佛隔着一道跨不过去的鸿沟。
……
顾渊从员工登记信息上找到了姜晚的家。
电梯门刚开，他就急不可耐地大步走出，握紧的拳头眼看就要砸到门上，他又克制地收住，深吸一口气，尽可能礼貌地敲了三声。
“咚、咚咚。”
无人回应。
门铃被按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吵闹。
却依旧没有人。
他几乎压不住心底的急躁，在门口来回踱步。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腕表的指针趋近凌晨，顾渊耐心耗尽，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对，加大舆论压力，就算是逼也要把姜晚逼出来。”
“我决不会……原谅她毁掉‘花眠’。”
第12章
观山庄园一如从前，似乎连一草一木的位置摆设都没变。
可见它的主人高度自信，且病态地追求完美。
姜晚隐约记得，自己13岁被带进这座庄园时，也是一样的场景。
佣人站在两旁，看向她时只有冷漠。
而她骨瘦如柴、满身青紫伤痕，怯生生地跟在姜女士身后，害怕地想拉她的手，却被嫌弃地一把甩开。
用姜女士的话说，她是一个背叛了母亲的孩子，不值得原谅和同情。
把她从恶魔手里接出来，只不过是出于人道关怀。
想到这儿，姜晚下意识抬头看向姜女士。
却发现自己已经和她一样高、不用再仰视她了。
其实，姜晚一直都很想告诉她，她没有背叛过母亲。
六岁，父母离婚。
上庭时父亲告诉她：“只要你一会儿跟法官叔叔说，你自愿和爸爸一起生活，爸爸妈妈就不会离婚，你就不会没有妈妈。”
可惜，卑劣的成年人为了高额的抚养费，欺骗了她。
她没了妈妈，也没了爸爸。
饭桌上。
姜女士面前摆着营养师精心搭配的餐食，姜晚面前是和五年前一样重油重盐的荤腥。
就像在刻意提醒她过往的难堪。5
严肃的管家端正地站在她身边，姜晚把眼前的菜品推远了些。
“我的病已经好了，现在不会再暴饮暴食，以后也不用再给我准备这些了，如果你们不方便，我可以自己做。”
“锵——”
刀叉碰撞瓷盘。
姜女士抬眼看过来，算是这次见面，第一次正眼看自己的女儿。
“你这张脸，和那个废物很像，也算是有点可取之处。”
“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待在这儿，哪儿都不要去，我会请专业的老师好好教导你。”
“三个月后，我会为你准备一场宴会，你从我选定的人挑一个结婚，尽快生个孩子。”
“如果你做不到，那三个月后，我就去国外精子库，选一个优秀的基因，再生个正常的孩子当我的继承人。”
姜晚攥着刀叉的手隐隐发白，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情绪。
“知道了。”
……
三个月后。
盛世传媒总裁办公室，气压低沉。
顾渊修长的手指轻叩在桌子上，一下又一下，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
下面站着的几位公司负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汗流浃背。
“三个月了，你们还没找到姜晚。”
顾渊声音不大，语气中却是明显的不悦。
最中间的男人面露苦色：“小顾总，我们能找的地方全都找了，可就是没有一点消息，这个姜晚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实在不行，就只能起诉她了，但那账号的所有权毕竟不是您，咱们……”
“叮铃铃——”
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顾渊皱眉看了一眼名为“老头子”的来电提示，眼中多了几分不耐。
他挥挥手，屋子里的几人离开后，才接通电话。
电话刚一接起，对面就劈头盖脸传来一句：“死小子！你还没玩够吗？”
声音很大，幸亏顾渊提前拿远了听筒。
他捏着眉心，干脆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在了桌上。
“爸，什么事？你说。”
顾父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明天晚上八点，城郊观山庄园，姜氏集团大小姐办生日宴，说是生日，其实就是选婿，你好好收拾一下，带份贵重的礼物。”
顾渊轻笑：“就是那个招赘婿的姜家？你确定让我去？”
顾父声音低了两分：“这次不一样，人家没说是招赘，只说找个合适的联姻，你也到岁数了，不能整天玩游戏，和女主播混在一起。”
“好好表现，千万记住一个人去，别带女伴！”
第13章
宴会当天，观山庄园。
姜晚坐在镜子前，身上穿着剪裁得体的高定礼服，发型被造型师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脖颈和手腕分别戴着典藏级的珠宝钻石。
她美丽、端庄、优雅、得体。
像一个被精心打扮，即将出售的瓷娃娃。
小羊提着两大袋子火锅食材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她。
“天呐，晚晚，你还真是大小姐啊！”
“我说来给你过生日，结果你说派人来接我，他们往山上开的时候，我还以为我被什么诈骗团伙带走要噶腰子呢！”
小羊绕着姜晚来回转了五六圈，满眼都是赞叹。
“这也太好看了吧，妈妈呀我见到童话里的公主了！”
说完她又背过手，有些局促地笑了笑。
“嘿嘿，我本来想说在你家涮火锅来着，看来是用不到了哈。”
姜晚微笑的假面骤然崩裂，她起身抱住了小羊，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声音平静：“今天会有很多人，但只有你会祝我生日快乐。”
小羊听出了她哽咽，抬手拍拍她的后背。
“过生日要开心一点哦，要是花了妆面就不好看了。”
从姜晚做游戏主播开始，小羊就是她的助理。
她们一起在深夜吃过泡面，因为数据不好被劈头盖脸地骂，姜晚身上没有那种大小姐盛气凌人的架势。
更多时候，她是胆怯的，惴惴不安地怀疑自己，又一次又一次地尝试，之前说她是大小姐，不过是对她不要奖金的调侃。
事实上，小羊从未觉得，姜晚是一个出身很好的女孩儿，说不定连完整幸福的家庭都没有。7
但凡是得到过一点点爱，就不会握着一根虚拟世界的游戏情缘当救命稻草。
晚上八点。
小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不可思议。
她摸着脖子上的粉钻项链，和手指上鸽子蛋大小的戒指，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人家秋雅结婚……不是，你过生日我穿成这样合适吗？”
姜晚微微俯身握着她的肩膀点点头：“合适，今天来的人都这么穿。”
“我的天呐，这项链一看就很贵，我我我还是别戴了，这要是弄坏了，把我卖了都赔不起。”
说罢，小羊作势就要往下摘。
姜晚连忙拦住她：“戴着吧，你不是往我卡里打了一百五十万嘛，就当是你买下来了。”
闻言，小羊更激动了。
“一百五十万？！”
“天杀的，一百五十万买条项链？我跟你们这群有钱人拼了！真没想到有一天我脖子上能戴老家三套房，太罪恶了。”
姜晚抿着唇没敢再说话。
实际上这条项链是她用自己投资赚到的第一桶金，花了五百万从佳士得拍卖行拍回来的。
她岔开话题：“宾客们应该快到了，我们下去吧。”
小羊一跳，夸张地伸出双手往前一送：“好嘞小姐，您请——！”
另一边。
观山庄园门外。
法拉利急停在门口，顾渊长腿一迈从车上下来，一身黑色西装，身姿笔挺修长，他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
齐月穿着嫩粉色小洋装，满脸娇羞搭上他的手。
“顾哥哥，这姜家大小姐可是要选婿的，你带我来，她不会不高兴吧？”
顾渊面不改色：“我根本不认识她。”
听到这话，齐月美滋滋地挽上顾渊手臂。
两人一进宴会厅，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倒不是因为男帅女美。
而是来这场宴会的适婚男青年，只有顾渊一个人带了女伴。
二楼看台上，姜女士一身剪裁笔挺的西装款礼服，极具设计感的祖母绿宝石更衬得她尊贵优雅。
她的视线淡淡扫过顾渊和齐月交挽的手，对身旁的助理摇了摇手指。
联姻名单上，就又划掉了一个人。
这场宴会，不止姜晚一个商品。
就在这时，姜晚和小羊一起走进了会场。
东张西望的齐月一眼就发现了她们，确定是姜晚之后，更是不顾场合地大叫。
“姜晚？居然是你，你是怎么混进来的？还穿成这样？之前是偷别人的游戏账号，这回不会又偷穿了别人的衣服吧，真是可笑！”
顾渊闻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又被冰冷压制。
“姜晚？你怎么会在这儿？”
第14章
姜晚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顾渊和齐月。
她怔了一瞬，随即又恢复成得体的微笑：“好巧，你们也来参加宴会。”
简单的一句客套过后，姜晚就想带着小羊离开。
可齐月哪能放过让她出丑的机会。
双臂抱胸一跨步，径直挡在了姜晚身前：“这么急着走，是被戳破了丑事觉得丢脸吗？”
“要不要我跟大家好好说说，你这个小偷，是怎么先偷别人游戏账号拒不归还，后又买通游戏公司内部员工篡改数据的？”
姜晚微微蹙眉，只觉得齐月的话荒谬又可笑。
小羊叉着腰不屑回怼：“齐月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别一口一个小偷的，不知道还以为哪个飞贼顺手把你脑子掏了呢！”
被小羊怼了两句，齐月火气更旺：“你替姜晚一个小偷说话，到底在神气什么啊？怎么她能偷别人游戏账号，我就不能说了？”
此言一出，旁边一个大腹便便的陌生老总都笑了。
好心提醒道：“小姑娘，小孩儿玩的东西，就不要拿到这种场合来说了。”
齐月一脸不服气：“顾哥哥，你看她们！”
顾渊并未理会。
自打姜晚出现，顾渊的视线就没离开过，齐月气得跺脚，却也无可奈何。1
顾渊上前一步，将姜晚整个罩在阴影里。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视线划过她脸上每一寸皮肤：“你究竟是不是‘花眠’？”
姜晚抬头，直视他的目光轻笑：“重要吗？”
不知怎的，她的笑明明优雅得体，嘴角翘起的弧度，像是由最专业的匠人精心打造的雕塑，可顾渊就是觉得不对。
他心底压抑着一股不明的情绪，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姜晚就是‘花眠’。
身侧紧攥的双手骤然松懈，他看向姜晚的眼中难得带了一丝笑意。
“你就是‘花眠’。”
他肯定地重复。
一旁的齐月，却紧张地抓住了顾渊的衣袖，宣示主权似的把身体贴上去。
姜晚不置可否。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花眠’了，顾渊，游戏和现实还是要分开的。”
她冷漠疏离的态度让顾渊心里萌生出一股不安。
他其实从没相信过，那个在布草间打电话的游戏公司内部员工。
从姜晚销号开始，他就已经相信了，她就是他一直在找的‘花眠’。
他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就那么走了。
她为什么拒绝和他见面。
他想找到姜晚，所以才纵容齐月在网上发布对她不利的消息，就是想逼她出来。
见他不再说话，姜晚抬脚就要从他身边走过，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臂。
姜晚立时皱眉低斥：“放手！”
顾渊也知道在别人的宴会上，和一个女人拉拉扯扯不合适。
但他此刻顾不了这么多。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姜晚，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他握着姜晚的手腕没松：“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眼见着姜晚就要被他带离宴会厅，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不容忽视的严肃声音：“你要带我的女儿去哪儿？”
在场的人没见过姜晚，却没认不认识姜女士。
姜晚挣脱顾渊，走到了母亲身后。
顾渊的眸子有一瞬震荡，他看着姜晚，不可置信：“姜晚？你就是姜氏集团的大小姐？”
第15章
姜晚没说话，也无需多言。
姜女士的态度就代表了一切。
“怎么？小顾总是觉得我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得？”
她的视线淡淡扫过顾渊，和他身边看着姜晚满脸敌意的齐月。
依旧是缓慢而古怪的语调，可所有人都会静下心来听她说。
“我知道，你们其中有些人并非真心实意来祝贺我女儿的生日。”
“这场宴会的确有帮她择选夫婿的意思，但我女儿并不恨嫁。”
“今天一来是要庆祝她的生日，二来是想让她多交朋友，如果有情投意合能继续发展的，也是好事一桩。”
姜女士看了眼注意力都在姜晚身上的顾渊，嗤笑一声。
“至于小顾总，你的父亲的确和我提起过，说他有一个优秀的儿子，明里暗里都是在暗示我，愿意联姻。”
闻言，齐月顿时紧张地拉住了顾渊衣摆。
姜女士毫不在意。
“但现在，我已经明白了你的意思，你既然带着女伴一起前来，想必是已经心有所属，我会如实转告你的父亲，让他断了这个心思。”
“毕竟我们做父母的，也要考虑孩子的意愿。”
“你的女伴看起来和我的女儿有些冲突，既然不能送上祝福，那就请回吧。”
说完，她给古板严肃的管家递了个眼神。3
管家立即会意：“小顾总，慢走。”
顾渊看向姜晚，可她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再闹下去只会适得其反。
他按捺住心底的烦躁，拉着齐月转身跟管家一起离开了。
宴会正式开始。
没有人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姜晚又恢复成了那个漂亮精美的摆件，小羊就在她身边吃茶歇，时不时还要赞美分享。
“这个小蛋糕好好吃啊！晚晚你要不要尝一口。”
姜晚看了一眼和周围人相谈甚欢的姜女士，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
她从来不是一个拿得出手的女儿。
为数不多能和姜女士一起出现的机会里，她不想给她丢脸。
哪怕只能做好一点点。
正想着。
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块草莓雪山巴斯克。
姜晚的视线顺着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一路向上，却意外对上一双浅棕色的瞳仁。
短毛寸，面庞凌厉，十分野性，狭长凌厉的眼中却噙着笑，不讨厌，很生动。
“这块蛋糕很像你，要不要尝尝？”
姜晚有些无措，眼前的人她并不认识，这样的示好手段要如何得体应对，礼仪老师也没教过。
小羊看着男人的脸，咬着勺子，用胳膊肘顶了顶姜晚的后腰。
满眼都是：姐妹！这个好！你快上啊！
迷茫中，她带着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人群中的姜女士。
姜女士也关注着她这边的情况，见状对她点了点头。
姜晚长舒一口气，如蒙大赦。
松软香甜的小蛋糕入口即化，连带着闷堵在胸口的那股涩意也逐渐消退。
姜晚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衷心的笑。
陌生男人大马金刀地坐在她身边，自我介绍道：“我是秦述，陈述的述。”
小羊脑袋一歪：“你到底是秦述还是陈述？”
秦述脸上笑容不减，平静注视着姜晚。
清朗的声音回荡在她耳边：“你说呢？我是秦述还是陈述？”
姜晚睁大眼睛，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张开。
失神间，手上的蛋糕骤然滑落。
第16章
秦述……
秦述。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在姜晚10岁时。
那是姜女士和她生物学上的亲生父亲离婚的第二年。
他的生父是一个空有皮相的小白脸，入赘进姜家就做起了家庭主夫。
起初一切都好好的，他温柔体贴，照顾姜女士的衣食起居，甚至哄着，一心扑在事业上的姜女士生下了一个女儿。
可好景不长，不平等的家庭地位滋生了他内心的矛盾，那股莫名的价值感催生他脱离家庭去寻找其他刺激。
再加上怀孕让姜女士引以为傲的事业停滞，她撇下家庭常驻海外，一心开拓国外市场，给了第三者可乘之机。
婚姻破裂，生父带走了姜晚。
却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
他整日花天酒地，肆意挥霍着姜晚的抚养费，把她关在别墅里，一关就是一整天，有时甚至三五天。
饿得受不了，她就会踩着小凳子去放水龙头里的水喝，或者眼巴巴地趴在门口期待着父亲什么时候回来，哪怕是给她冲一杯热牛奶。
他也会愧疚。
在酒醒以后。
那时姜晚虽然过得不好，但日子勉强也还过得去。
可惜他再婚了。
那个致使姜晚父母离婚的第三者，在他们离婚的第二年，嫁给了姜晚的生父。
姜晚的抚养费，支撑不了两人不知节制的玩乐。
生父卖掉了离婚时分给他的独栋庄园别墅，搬到了一个普通小区的联排里。
而原本应该上小学的姜晚，却被剥夺了学习的资格。
甚至连吃饱穿暖都成了问题。
地下室里只能透出半米阳光。
她就在那半米阳光里望着外面的天空。
有时是一只停留的小鸟。
有时是系着红领巾，背着书包奔跑过去的学生。
有时是提着菜篮子为她停留的成年人，但他们往往只匆匆看一眼就匆匆离去。
没有人会和她说话。
偶尔她鼓起勇气也会叫一声：“爸爸。”
可换来的却是后妈的殴打。
再后来。
这两个攀附在姜女士身上吸血的蛀虫，把她当成了发泄情绪的出气筒。
不知多少次，后妈的高跟鞋踩在她身上，对小孩来说，大山一样的身影居高临下地笼罩下来，伴随着凄厉的怒骂，或尖利的怪叫。
“姓姜的再有钱又怎么样？还不是赚钱给我们花，她的女儿还不是像狗一样趴在我脚下，求着我给她一口吃的。”
每当这时喝醉酒的男人也会摇摇晃晃走过来。
“就是，他妈的臭女人，还敢跟老子提离婚，要是没有我，她自己能生出个女儿？”
“孩子都他妈跟她姜家姓了，要她点儿抚养费怎么了？抠抠搜搜的，竟然说只养孩子不养老子，那我就把他的女儿当条狗！”
每当这时，满身伤痕的姜晚就会被重新扔进地下室。
他们倒不会打死她。
毕竟她活着才能要到钱。
姜女士百忙之中也会有想见见她的时候，偶尔从国外回来，还会给她带当下最时兴的玩具。
可惜，他们一面也没见过。
生父总是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姜女士，其中用得最多的就是：“离婚伤了女儿的心，她恨你，不想见你，她已经有了新妈妈，不再需要你这个忙的根本没空见她的女人。”
不能见面，谎言会戳破。
第17章
姜晚趴在地下室那一方小小的窗户上。
她多希望自己的妈妈能停下来，能回过头，哪怕只是低头看一眼。
只要她低下头，就会发现σσψ她的女儿同样也在期盼着她。
可姜女士不会低头。
她生来骄傲，强大，有目标，有理想，有无尽的向上的驱动力，可她就是不会低头。
不会向背叛自己的丈夫低头。
更不会向背叛自己的女儿低头。
她要一直往前走，把背弃她的所有人甩在身后。
精致的娃娃会被摔碎在姜晚面前，殴打，辱骂，虐待和饥饿伴随她整个童年。
直到10岁。
那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停下脚步，蹲下身，认认真真地看她一眼。
“小孩儿，你怎么每天都在地下室里？”
“小孩儿，你爸妈不让你出来玩儿吗？”
“小孩儿，你的脸怎么了？被爸妈打了？是因为淘气吗？”
“没事儿，你别难过，我翻墙逃课和同学打架的时候，我爸也会打我，都是小事儿，忍忍就过去了。”
别的小孩儿是要翻墙逃课和同学打架才会被打吗？
姜晚不知道，她只是听着，怯懦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小孩儿，你怎么又受伤了？你爸妈经常打你吗？”
“小孩儿，你怎么都不说话呀？”
积满落叶和尘土的采光天井上，被擦出一小块儿透亮的天空。
少年的脸在姜晚眼前放大，可她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记不清自己多久没吃东西了，浑身又冷又热，到处都疼。
那时的她还不明白什么是死亡，只觉得自己好难过，好难过，难过得想要一觉睡过去，永远不再醒来。
可她看着天井上透出的那一小块儿光，又觉得如果明天也能看到这样的太阳会很好。
可她真的要一辈子都在这个小小的天井里看太阳吗？
眼皮越来越沉，她控制不住地想要睡过去。
就在这时——
“嘭！”
“嘭！”
“嘭！”
持续不断地锤击声响起。
直到，“哗啦”一声。
密不透风的天井被砸开一个豁口，不知是哪个季节的风争先恐后地灌了进来，扑在姜晚脸上。
她费力睁开肿胀的眼睛，正对上少年带着担忧和惊喜的眸子。
他倒挂在天井的豁口上，热情地朝他挥手打招呼，仿佛那些尖锐的玻璃根本无法伤到他分毫。
他说：“我叫秦述，陈述的述，你叫什么？”
姜晚想了想。
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她叫姜晚。
她还记得姜女士给她起这个名字，是说她来得太晚，如果早一点，爸爸妈妈就能早点爱她。
可姜晚现在说不出话。
连早些时候姜女士教过的礼貌，都做不到。
小秦述发现了她的异样。
天井上的洞口砸得更开了。
少年只是往一旁的下水管道上拴了根跳绳，就敢从那个狭小的洞口跳到地下一层的地面上。
姜晚没能像她期待的那样一睡不醒。
但她也多了个朋友。
一个秘密的朋友。
砸开的天井洞口扣了一张泡沫板，上面或许还压着一块大石头。
这是姜晚猜的。
因为这块泡沫板不会被风吹走。
但偶尔也会渗些雨滴下来。
于是，这方不大的地下室里也有了四季。
比四季更多的，是秦述上学时，用吊框丢下的早餐和牛奶，是晚上放学时，不经意间落下的童话书。
更是每一个生父和后妈不在的日子里，挪开泡沫板跳下来陪她的少年。
他教她认字，给她念武侠小说。
直到——
他们被发现。
第18章
生父喝多了酒抽出皮带，毫不留情地对着出现在家里的不速之客挥舞。
那是姜晚第一次萌生了反抗的念头。
那时的她已经13岁了。
在秦述带给她的书里，她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是对，什么是不对，也明白自己并非天生就该遭受这样的虐待。
于是她鼓起勇气狠狠抱住生父的腿，朝着身后大喊：“秦述你走啊！快走啊！”
少年只思考了几秒，就利落地攀上绳子爬出了地下室。
毫无疑问，姜晚遭到了一顿毒打。
生父揪着她的头发。
后妈撕扯着她身上破旧不堪的衣服。
“跟你那个死妈一样，天生就是个贱蹄子！你不是愿意看外面吗？你不是想往外面跑吗？我让你看个够，我让你看个够！”
13岁的女孩儿身体瘦弱干瘪。
大冬天，她被扒光了衣服，赶出了屋子。
这一刻，她宁愿自己从未看过书。
这样她或许就不会感到屈辱。
带着大人匆匆赶回来的情书，看到的就是光裸着背，蜷缩在雪中冻得浑身发紫的女孩儿。
“真是畜生！有你们这么对孩子的吗？”
耳畔有大人的争吵。
透过眼皮外面闪着红蓝交接的光。
有些刺耳的声音是警笛，那是秦述给她演绎过的声音。
意识再度回拢时，空气中萦绕着一些刺鼻的味道。
这种味道陌生又熟悉。
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妈妈抱着她做体检，打疫苗。
“警察同志，我们真没想到这家人能这么畜生，本来我儿子跟我说地下室里关着个小姑娘，我还不相信，以为这小子调皮，又在编什么谎话哄我。”
“直到他那天晚上哭着跑回来，非要拉着我去救人，我这才跟他一起去，结果没想到大冬天，这个畜生！竟然能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就、就这么关在外头。”
“我看调查上可写这姑娘都13岁了，这看着就跟八九岁的孩子似的，哪有这么当爹妈的？”
“孩子投胎到他们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之后的话，姜晚就听不清了。
再睁眼时，周围静悄悄的。
只有姜女士沉默地坐在她床边，那时的她眼睛肿的只剩一条缝，没有注意到姜女士的眼眶也很红。
可她还是骄傲地仰着头，看向病床上高楼的女孩儿：“你恨我也好，讨厌我也罢，那个男的已经进监狱了，你以后只能跟我一起生活。”
其实姜晚想说，好，太好了，她终于等到妈妈为她低头了。
可她干哑的嗓子发不出声音。
而姜女士不容拒绝，在他努力发出声音之前走出了病房。
那句细弱的，带着颤音的，嘶哑的“妈妈”淹没在关门声里。
再见到姜女士，就是她被带回庄园的那一天。
在这里她不会再挨打，不会再挨饿，不会被关进地下室里不见天日。
她可以吃自己想吃的任何东西，疯狂的补偿式的，将自己填满、撑大，以寻求一丝安全感。
可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秘密朋友。
甚至在躁郁症治愈之后，缺失了大部分记忆。
可她，记得秦述。
……
眼看蛋糕的奶油就要弄脏这条昂贵的裙子。
秦述先一步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它。
“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呆呆傻傻的。”
第19章
姜晚骤然回神，猛地深吸了一口气。
新鲜空气迅速填满她干瘪的身体。
她终于从那场旷日持久的噩梦里脱离出来。
看着秦述手上的奶油蛋糕，她极力控制着面部肌肉，想露出一个得体的笑。
却见秦述脸上笑意消失，好看的眉毛皱成了川字。
“不想笑就别笑了，怪难看的。”
他掏出帕子擦干净手，忽然有些庆幸展眉一笑：“幸好，没弄脏你这条漂亮裙子。”
“你本人比直播里更好看，我都没想到你长大以后会这么漂亮，最开始在网上看见你，我根本都不敢认。”
“他们都说你是建模脸，其实你别说真挺像的，第一次看你直播的时候，我以为是AI呢。”
“哪有人长得好看，又会操作，声音好听，还能PK战绩霸榜的。”
说着，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啧……就是眼神儿不太好。”
“不过没事儿，哥现在有点儿小钱，看在咱俩之前交情不错的份儿上，可以帮你治治眼睛。”
说完他有些调皮地冲着姜晚眨了眨眼。
姜晚能感受到，他想把自己从过去的情绪里拉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放松自己：“十几年没见了，真没想到还能再遇到你。”
“十一年四个月零八天。”
“什么？”姜晚愣了一瞬。
秦述再一次重复道：“我是说我们有十一年四个月零八天没见面。”
说完他又补充：“当然，这些要刨除我在网上给你当股东的日子。”
小羊一手拿着蛋糕，一手举着叉子适时探出头来：“咋了？你们是青梅竹马？”
秦述点点头：“这么说也对。”
“所以小青梅，明天我能请你一起吃个晚饭吗？”
姜晚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答应。
毕竟姜女士之前说的是，宴会开始之前不允许她离开庄园。
尽管已经成年了，可她心中还是对母爱抱有一丝期待，因此也不愿在为数不多的相处时间里，做让姜女士不高兴的事情。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顾虑。
秦述脸上竟然有些得意：“好歹我也是正儿八经上选婿名单的人，只要你同意，我分分钟就可以带着家当入赘，姜伯母不会拒绝的。”
正说话间，姜女士已经走了过来。
她脸上挂着一贯优雅得体的笑，看向秦述时，眼神平静无波，说不上满意也说不上不满意，只是淡淡的，就像对待平时的商业伙伴。
“听说你大学毕业之后开了一家游戏公司，正在研发一款双端联动中国风武侠手游。”
秦述站起身，姿态端正，态度谦逊内敛：“对，目前还在测试，公测时间就定在一个月之后。”
姜女士淡淡地看了姜晚一眼。
“那你和晚晚应该很有的聊，这孩子没什么别的兴趣爱好，就喜欢打游戏。”
“姜伯母，您太谦虚了，晚晚可是网上数一数二的游戏主播，粉丝基数大，操作技术好，我要是有他的游戏天赋，说不定开发进程能快很多。”
姜女士笑了笑。
“同类竞品很多啊，有信心吗？”
秦述挠了挠后脑勺，故意调侃自己：“原本是没有多少，但现在自信心爆棚。”
姜女士难得满意，握着姜晚的手拍了拍：“都是年轻人，多交些朋友。”
第20章
宴会结束。
姜女士简单了解了一下小杨的家庭情况，得知他现在没有工作，还在外面租房子住，干脆派人把她直接接进了观山庄园。
“你住在这里不要有负担，我平常都不会回来，就只有晚晚一个人，家里的事情也不需要你们做什么，一切交给管家和佣人去办。”
“如果你们觉得无聊，还可以养一些猫猫狗狗，好像现在的年轻人都比较喜欢这些，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设计，你们可以请设计师再改一改，如果想要自己动手也可以。”
“每月的生活费我会按时打给你们，如果不想工作就四处玩玩，出国旅游什么的也方便，家里有私人飞机，只要提前一个月申请航线就可以。”
小羊只觉得自己简直中了6合彩头奖，天大的馅饼掉下来直接砸到了她的脑袋上。
白吃，白住，白拿钱。
她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阿姨，您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没关系，听说这几年一直是你陪在晚晚身边，她能交到朋友我很开心。”
这些话虽然是对小羊说的，可她的视线却时不时落在姜晚身上。
此时的姜晚，端庄得体坐在一边，看起来和那些从小就娇养着长大的千金小姐没有什么区别。
她反复看了几次。
见姜晚似乎没有要和她说什么的意思，沉思片刻，主动开口问：“今天见的这些人有没有比较有好感的？”
姜晚轻笑：“妈妈选的人都很不错。”
“都很不错。”姜女士咀嚼着这四个字。
“那就是都错喽，这些人每一个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不合适的人也已经从名单上划掉了，如果有人主动联系你，想接触一下，你可以让管家派车送你去。”
“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也可以跟我讲。”
姜晚乖顺地点头。
姜女士觉得有些别扭，她抬手看了一眼腕表。
“时候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她已起身抬脚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
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姜晚小跑着追出来：“妈妈，谢谢你。”
姜女士抬眼看了看夜空。
许久才转过头看着姜晚。
她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赫本风礼服，脖子上戴着她精心挑选的红宝石项链。
那是她给姜晚准备的18岁成人礼物，只是没想到迟了6年才戴在她的脖子上。
看见这条项链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这样好看的东西应该属于她的女儿。
可这些话，她从未说过。
“你……现在这样很好，继续保持。”
说完她就转身步履匆匆地走了。
这一次，姜晚终于等到了她回头。
也终于看清了她离开时不再从容的脚步。
车子驶出庄园大门。
拐进盘山道再也看不见尾灯。
加完转身往回走，立马就被小羊抱了个满怀。
“亲爱的大小姐，我将是你最忠实的仆人！”
“以后我将和你形影不离，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揍狗，我绝不杀鸡！”
姜晚笑着戳戳她的脑袋：“好啦，累了一天啦，早点休息吧，不管是揍狗还是杀鸡，都得休息好才能有力气。”
小羊嘿嘿一笑，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揶揄：“是得早点休息，毕竟你明天还要和那个什么秦述陈述的约会呢！”
第21章
姜晚无奈地扶额苦笑。
“不是约会，我和他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他找我应该是有事吧，他不是开了一家游戏公司吗？我想可能是工作上的事。”
小羊举着一根手指来回摆动。
“No,no,no，他看你的眼神可算不上清白，而且他还说你眼神不好，这不就是说你之前所托非人吗？”
说完，她捏着下巴摆出了一副福尔摩斯破案的高深状。
“依我推测，他应该是喜欢你，十一年四个月零八，哦，不，零九天都对你念念不忘，甚至话里话外都在踩自己的竞争对手。”
“常言道，治愈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启一段新的感情。”
小羊的手搭上姜晚的肩膀，满眼坚定和鼓励。
“去吧，姐妹，明天我将是你最坚定的僚机！”
……
第二天。
姜晚和小羊一起来到秦述一早就订好的餐厅。
只是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也会遇到顾渊。
“姜晚？你怎么会在这儿？”
看着顾渊那张熟悉的脸，姜晚突然有些不想说话。
以前顾渊从来不会主动跟她搭话。
现在一开口就是问她为什么在这儿？为什么在那儿？
就好像她出现在哪里都很奇怪。
不等她说话，顾渊紧接着说道：“正好，我们谈谈。”
他顺势坐在姜晚对面的位置上。
姜晚却忍不住皱眉。
这个位置是秦述定的，等一会儿人来了看见顾渊恐怕不太好。
“你坐在这里不合适，这里……”
姜晚话没说完，就被顾渊打断：“这里没人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只是想问你，做主播三年，你都没有想过和我相认吗？”
她当然想过。
可那时他是怎么说的呢？
他说游戏和现实要分开。
姜晚面上忽然浮现出一抹讽刺笑：“我记得你说过游戏和现实要分开。”
顾渊神色一变，眼中难得露出几分无措，他张着嘴想要解释，可姜晚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我还记得，记者在提问的时候，你说过你与我绝无可能。”
“如今无论是‘花眠’还是‘枕雪’都已经不在了，过去的事也应该不用再纠结了吧？”
姜晚脸上的冷漠刺痛了顾渊，他难得慌乱朝姜晚伸出手：“不是的，晚晚，你听我解释……”
可手伸到半路就被小羊拍了回去。
“解释什么解释？你当初诬陷晚晚盗号的时候怎么不解释？晚晚被大家网暴的时候你怎么不解释？你全网封杀晚晚的时候怎么不解释？”
“现在晚晚都销号退游了，你来解释了？孩子死了，你来奶了，车撞树上，你知道拐了，大鼻涕进嘴，你知道甩了，早干嘛去了？”
“是没长嘴吗？”
一句又一句质问，堵得顾渊哑口无言。
他还想再说什么，肩膀就搭上了一只手。
他抬头，正对上秦述凌厉的目光。
秦述桀骜不驯地挑了挑眉：“兄弟，你没找对自己的位置啊，这地儿是我的。”
说完，他转头看向姜晚，立马换了一副嘴脸，笑容臭屁：“等着急了吧，公司开会耽误了一会儿，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
姜晚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就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从天津倒挂下来的小男孩儿。
他好像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却会做到答应她的每一件事。
姜晚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没关系，我也刚来不久。”
第22章
姜晚和秦述之间融洽的氛围，让顾渊心里莫名多了一丝危机感。
他皱眉看向姜晚：“晚晚，他是谁？”
没等姜晚说话，秦述就冷笑一声，颇有几分得意的自我介绍道：“我是姜伯母选婿名单的在籍人员，像你这种一轮面试就被淘汰的选手不会懂的。”
“唉，也不能说是淘汰吧，毕竟正常人谁带着女朋友到相亲对象家里示威呢？”
小羊补刀：“就是，匪夷所思，不可理喻，别太荒谬。”
说完，秦述压在顾渊肩膀上：“怎么着？真坐着不走了？我这桌号好，数字吉利？那再好也是我订的啊？你这叫什么？‘盗号’？还是‘抢座’？”
小羊紧随其后：“啧啧啧。”
阴阳怪气，无所不用其极。
姜晚忍俊不禁。
顾渊脸色黑沉如水，眼底氤氲着深不见底的怒意。
他一瞬不瞬地看向姜晚：“姜晚，你会喜欢他这样的人？”
一句话，充满偏见和敌意。
姜晚冷了脸。
“我喜欢谁和你有什么关系？顾渊，你别忘了，我们现在充其量只能算是认识，你没资格指点我的生活。”
“而且，你真的很喜欢给别人贴标签。”
话落，她拉着小羊站起身，对秦述笑道：“今天这顿饭我请，我们换个地方吧。”
说完，她没再理会顾渊，径直往外走。
秦述看着她，脸上是遮不住的笑意，也不管顾渊看向他时阴戾的眼神，脚步轻快地跟着姜晚。
三人离开，顾渊右手握拳狠狠捶了一下桌面。
刀叉震起，发出刺耳的敲击声。
齐月姗姗来迟，她环视四周，一眼就定位到了顾渊。
一路小跑到他身边：“顾哥哥，对不起啊，人家来晚了。”
顾渊微垂着头，没去看她。
语气低沉，听不出喜怒：“别在网上买水军攻击姜晚了，把你手里那些黑稿都撤掉。”
齐月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半晌，她又硬挤出一丝笑容：“什么黑稿啊？顾哥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本来就是姜晚盗号在先，买通游戏公司在后，我说的那些都是真……”
齐月话没说完，就在顾渊冰冷眼神的注视下闭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顾哥哥，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说什么了吗？”
顾渊轻笑一声，语气讥讽：“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
“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那个所谓的游戏公司员工是谁安排的吗？”
齐月哑然，害怕地后退了小半步：“顾哥哥……”
顾渊起身，视线淡淡落在她身上。
“我答应齐叔叔多照顾你，帮你积累人气，我已经做到了，你今天就发个微博，澄清我们的关系吧。”
齐月闻言，满脸慌乱地拉住顾渊的手臂，脸上露出乞求：“顾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现在是要跟我分手吗？你当初不是这么说的！”
顾渊从她手中抽出胳膊。
“当初？”
“我当初说的就是，和你假扮情侣，炒CP增加热度，逼‘花眠’跟我见面，现在我已经找到她了。”
“从始至终都是假的，又怎么能算是分手？”
第23章
姜晚一行三人没有再去高档的西餐厅，反而找了一家路边的大排档。
老板是一对老年夫妻，妻子热情好客，丈夫闷头干活。
一见来人，老板娘脸上立即扬起笑容。
“小秦来了！今天还是老样子吗？”
秦述抬抬手，回了一个热情的微笑。
老板娘的视线落到姜晚和小羊身上，顿时眼前一亮。
“小姜小羊也来啦，你们认识的哦，今天吃点什么？”
姜晚和小羊熟练地报了一堆菜名。
秦述点完，习惯性询问：“有什么忌口吗？”
老板娘大方一笑：“哎呦，忌口哪里要问哒，小羊要加麻加辣，小姜不吃香菜，至于你什么都吃的啦。”
记完单子交给后厨，老板娘利落地转回烧烤架后。
不多时，带着烟火气的碳烤肉香就飘了出来。
姜晚看着一身宽松西装，挽着袖子斜靠在椅子上的秦述，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以前经常来这里吗？我怎么都没见过你？”
秦述搂了把后脑勺的头发，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那时候公司还没做起来，游戏还在初步开发阶段，每天都加班到凌晨三四点，下班除了便利店，就只有这里还开着，你当然没见过我。”
姜晚点点头：“那倒也是，我们直播时间最晚好像也就到两点钟。”
一盘香气扑鼻的芥末罗氏虾上桌。
秦述自然戴上手套剥壳，把分出来的虾肉蘸好酱汁再递到姜晚碗里。
“对，所以我每次吃饭的时候，都只能看你的直播切片，不得不说，看你打人真的很爽。”
说话间，一碗炸得焦香金黄的酸辣小黄鱼就被端上了桌。
秦述手指灵活地把鱼肉剃下来，只剩鱼头连着鱼骨，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一条。
小羊显然被他的手法震撼到了，尝试几次，均以失败告终。
姜晚觉得好笑，学习秦述的样子，给小羊剃了一条。
吃得差不多了，秦述才勉为其难开口：“其实，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或许是小时候的经历，让姜晚对秦述没有任何防备。
听他这么说，当即就放下了手里的碗筷。
“只要我能帮上忙，你尽管开口。”
秦述双手撑在大腿上，思索片刻才缓缓开口。
“是这样，我们公司开发的游戏项目，还有一个月就要公测了，我一直想请一位有实力的游戏主播帮忙宣传，就想问问你愿不愿意。”
闻言，姜晚有些失落地垂下眼帘。
“别的都好说，可我现在满身污名，又被顾渊全网封杀，找我做宣传，恐怕会适得其反吧。”
秦述不屑嗤笑：“就他？还全网封杀？真把自己当天王老子了？”
“就他干的那几件衰事，我要是他老子，腿都给他打断！要是他爹知道你就是姜氏集团的大小姐，只怕半夜起来都得抽自己两耳巴。”
“网上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只要你愿意，我会处理好。”
别的不说，姜晚是真心喜欢游戏世界里的自由。
可以随心所欲，体验不同的人生。
不必被身份拘束，不用把自己装在壳子里。
她抬头看向秦述：“对了，还没问过你们公司开发的游戏叫什么名字？”
“《逆水寒》。”
第24章
“竟然是这个！”
姜晚听到名字，顿时眼前一亮。
“我预约过了，前段时间还等着它抽公测资格，要是晚晚答应了，我们是不是能走后门，直接拥有公测资格？”
小羊满脸期待，目光流连在姜晚和秦述之间，仿佛只要他俩一点头，她就能高兴地飞起来。
秦述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大手一挥：“那当然，不只是测试资格，还有主播特有的福利待遇。”
“是什么是什么？”
小羊睁大眼睛往前凑了凑。
姜晚也跟着竖起耳朵。
秦述的手指在两人面前缓缓移动半晌，最后蹦出来两个字——“保密！”
“害！”小羊和姜晚的情绪同时掉了回去。
秦述挑挑眉：“怎么样？要不要帮我。”
姜晚沉思片刻，最后还是重重地点了下头。
秦述笑得眯起了眼睛，掌心向前，朝她伸出了手。
姜晚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和秦述击掌。
温热的触感在两人掌心转瞬即逝。
秦述收回手，意犹未尽地摩挲。
姜晚双手交握低下了头。
小羊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单手握拳掩在唇边轻咳了两声，颇有姿态地做作道：“秦总！我有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述被她这怪声怪气的模样弄得一愣：“你问。”
下一秒，小羊的手指迅速指向秦述的鼻尖，眼神凌厉得像秋风扫落叶。
“说！你有没有谈过女朋友？快问快答不许考虑！”
秦述呼吸一窒，然后……
他肉眼可见的红温了。
从脖子到耳尖，整个人和桌上煮熟的虾子没什么两样。
他的目光下意识飘向姜晚，又匆匆挪开，磕磕绊绊回答：“没、没有。”
“那你有没有喜欢的异性？”
这一次，秦述没有丝毫犹豫，看着姜晚眼神坚定认真。
“有。”
玩到后面，还是姜晚先撑不住拉着小羊回了家。
回去的路上，她坐在车里，心脏怦怦直跳。
小羊歪着头从下往上看着她揶揄：“晚晚，你的脸好红啊，不会是在害羞吧？”
“哎呀，害羞也正常，毕竟我们晚晚网恋五年，却连异性的手都没有牵过呀，啧啧啧，这个秦述，明摆着就是对你早有预谋。”
“晚晚，准备迎接下一个春天吧！”
……
三天后。
秦述的拾遗科技，以姜晚新雇主的身份起诉了网上造谣传谣、污蔑姜晚的营销号和个人。
没过多久，云顶酒店布草间打电话的监控，游戏公司不存在员工，一个又一个实锤，让那些所谓的知情人士和大V，道歉的道歉，赔钱的赔钱。
网络舆论风向一边倒地压向顾渊。
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冲击他的直播账号和游戏账号，《一梦江湖》上甚至自发成立了一个叫“移花宫”的杀手组织，看见‘孤山不孤’必会发动攻击。
这里大部分人，都曾是‘枕雪’的粉丝，其中不乏‘花眠’的亲友。
大有一股要把顾渊逼到退游的架势。
【臭渣男！‘花眠’就是被你逼到自杀退游的，凭什么你这个始作俑者可以好好待在这儿！】
【要不是姜晚的躁郁症已经治愈，那些网暴的留言真的可能会害死她！到时候自杀的就不是游戏账号，而是她这个人了！】
【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万根针！永远不要得到原谅！】
舆论甚嚣尘上。
而顾渊，就站在观山庄园外。
第25章
冰凉的雨滴砸在他身上脸上。
想来一丝不苟的头发被风雨打乱，冲刷成缕，狼狈地滴着水。
他的眼睛有些睁不开，却仍旧隔着空旷的草坪呼喊：“花眠！我只想见你一面！”
或许对他来说，姜晚不会原谅的事情，‘花眠’会。
可惜隔得太远，她听不见。
雨下了一夜。
第二天。
姜晚不急不忙的吃完早饭，管家才告诉她，顾渊在门外等她，等了一整个晚上。
姜晚拿着帕子擦嘴的动作顿了顿，想起昨晚淅淅沥沥的雨声，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她不明白顾渊到底想干什么。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见他一面。
雨后的草坪清新湿润，每一片叶子上都挂着晶莹的露珠。
顾渊笔直地站在门口，满身潮湿，裤脚沾了不少雨水溅起的泥泞。
看见姜晚，他冻得发白的嘴唇轻轻抖了抖。
他想扯出一个笑，却格外难看。
姜晚看着他，语气平静：“你找我有事？”
感受到姜晚的冷漠，顾渊向前伸出的手又垂了下去，他回避着姜晚疏离的目光，把头垂了下去。
“晚晚，对不起。”
姜晚静静看着他。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她曾经视为太阳的人，变成了冰箱里的灯。
她轻笑一声，算是嘲笑自己五年来的追逐。
可她并不恨顾渊，甚至除了最开始的心痛以外，再没有什么感觉。
就好像，人们施加在她身上的伤害才是常态，又或者，顾渊所做的一切比起以往，实在不值一提。
“不用道歉，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甚至，时至今日，她对顾渊都尚有一丝感激。
无论结局如何，顾渊都是吸引着她走出牢笼的那盏灯。
闻言，顾渊眼中重新浮现出一抹光亮，他鼓起勇气上前，用冰冷的双手握住了姜晚的肩膀：“晚晚，你原谅我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你知不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我做了那么多，只是希望你能和我见一面，我想见你。”
“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弥补你。”
说着，他弯腰把姜晚拥入怀中。
“五年，我终于见到你了，无论你是谁，无论你在哪里，我喜欢的人都是你，只有你。”
姜晚的下巴搁在他肩上，面无表情。
曾经幻想了无数次的怀抱，是冷的。
又湿、又冷，狭小的空间箍得人窒息，像记忆里的地下室。
她按着顾渊的腰，推开了他。
她说：“顾渊，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的生父是入赘到姜家的，因为妈妈一心扑在事业上，他就出轨了，后来是事情败露，妈妈提出了离婚。”
“他们签过《婚前协议》，作为这段婚姻的过错方，他一分钱也拿不到，可他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除了一张还算好看的皮囊以外，什么都没有。”
“为了不让自己净身出户，他以母亲从未照看过家庭为由，向法院争取我的抚养权，为了万无一失，他哄骗我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你住过地下室吗？”
第26章
“就是那种黑暗、潮湿、常年充斥着霉味的地方，我在那里住了五年。”
“饿肚子、挨打都是家常便饭，后来，他的第二任妻子，也是他的出轨对象，竟然把我扒光衣服赶出家门，扔在了雪地里。”
“我差点冻死，是……邻居家的小哥哥，带着他父亲赶来，报了警，我这才活下来。”
“我终于又见到了妈妈，她把那两个人送进了监狱，把我带回了家。”
姜晚语气平缓，娓娓道来。
顾渊却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被揪了起来，痛得喘不过气。
他想抱抱姜晚，安慰她，却发现她平静得好像只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没事了，都过去了，以后我会和伯母一起爱你，没有人会再欺负你。”
姜晚的视线落在他悲悯的脸上。
有些莫名。
随后又轻轻笑了。
“是啊，被妈妈接回去，应该是过好日子吧，当时，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可惜，她不喜欢我，生我的过程很痛苦，甚至让她引以为傲的事业进入了短暂的停滞，在激素的控制下，她也曾说过爱我。”
“但这些爱，被谎言消磨掉了。”
“我没有接受过正式的教育，也本能的排斥人群，她嫌我丢人，就把我养在这个庄园里，不许我出门。”
“就好像，我不是她的女儿，而是一个丢人的、拿不出手的赘生物，尤其是，我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
“一个暴饮暴食、邋遢、不修边幅的疯子，不能是她的女儿。”
“她来看我的次数不多，可每一次，她都很失望。”
“最严重的一次，她说——”
“真不敢相信，她九死一生生下的居然是我这种废物，我就该一辈子跟着那个杂种，永远别出现在她眼前。”
“我当时……吓坏了，拖着肥胖的身体，从四楼的阳台跳了下去。”
“我当时是真的不想活了，我不明白，如果不期待、如果不相爱，为什么要生下我？”
“可我没死，只是摔断了腿。”
“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来过这里，如果不是她每个月仍然按时支付高昂的生活费，我几乎以为，我真的死了。”
“我决定离开家，去当游戏主播之前，找过她一次，却连她的面都没见到，只在门缝里听得一句‘随她去闹’。”
顾渊声音艰涩：“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以前受过这么多苦。”
“网络上的谣言我会澄清，我会倾尽全力为你正名，我向你保证，这样的事情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
顾渊举着三根手指，神色焦急又认真。
姜晚看着她，有些遗憾：“刚认识你的时候，我真的把你视为救赎。”
“你说的那些事，你去过的那些地方，我一无所知，你就像一个无所不能的巨人，拖拽着你的世界，走进我的世界。”
“但很可惜，这段故事并不是美好结局。”
顾渊慌了，紧紧抓住姜晚的手。
“不是的晚晚，不是的，故事还没有结局，我找到你了，我们还有未来。”
姜晚推开他的手，摇了摇头。
“不是的，顾渊。”
第27章
“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为了展示我的过去有多悲惨，也不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我只是想告诉你——”
“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根本不算什么，但这并不代表我会原谅你。”
“那么多痛苦绝望的时刻，我都走过来了，而你，更不值得我停留。”
“我和你，在你斩断情缘的那一刻，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也永远，不会原谅你。”
顾渊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望着姜晚。
眼神无辜得像一个偷了自行车的贼，被宣判死刑。
“为什么？为什么晚晚？我们相处了五年，五年……”
姜晚冷冷打断：“是游戏世界里的五年。”
“顾渊，游戏和现实，你要分清。”
……
顾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观山庄园的。
再睁眼时，他正躺在医院的VIP病房输液，齐月在他床边哭得梨花带雨。
“顾哥哥，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发烧到四十度，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我都要吓死了！”
她扑在被子上，紧紧抱着顾渊的腰。
声泪俱下，他却只觉得聒噪。
“我怎么会在这儿？晚晚……姜晚呢？”
提到姜晚，齐月含泪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顾哥哥，你竟然还惦记着那个铁石心肠的女人，你病成这样，她居然只给你叫了一辆救护车，她根本就不爱你！”
“顾哥哥，我求求你，不要再为了她伤害自己了好吗？她不会回头，可我真的会心疼。”
说罢，她双手捧心，表现得十分真诚。
可顾渊现在没心思看她表演。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扭头转到另外一边，下了逐客令。
“你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齐月哪里看不出他的抗拒，但还是顺从起身，临走前还不忘叮嘱：“顾哥哥，我就在门外，你要是哪里不舒服随时叫我。”
说完，她退出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咔嗒”
病房门关闭。
齐月脸上的担忧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她转过走廊拐角，拿出手机拨通了私家侦探的电话：“我让你查的人查到了吗？”
对面迅速回应：“已经查到了，姜晚的父亲已经出狱一个多月了，他在监狱里染了一身病，过得穷困潦倒，却赌博欠了一屁股高利贷，正在四处打听姜晚的下落，估计是想要钱。”
说完基本情况，私家侦探询问齐月：“要把观山庄园的位置告诉他吗？”
齐月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不用，他就算找到了观山庄园也进不去，时刻关注他的动向，留着他我有大用。”
……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很快就到了秦述公司推出的，大型双端联动网游《逆水寒》的公测日。
姜晚作为这个游戏的首位体验官兼游戏代言人，和秦述一起出席了发布会现场。
两人挽着手出现，瞬间吸引了新闻媒体的注意。
不少之前的粉丝也来到了现场，她们举着灯牌、横幅，声音热情激昂。
“晚宝晚宝！重出江湖！”
“晚宝晚宝！所向无敌！”
粉丝口号喊得震天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流量明星来了。
在一片嘈杂声中，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鬼祟身影混进了人群里。
第28章
秦述注意到了他，给两旁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新闻发布会正式开始。
起初，记者的提问还围绕着《逆水寒》这款游戏本身。
可到了后期，画风逐渐偏离，尤其是看到秦述弯腰替姜晚整理裙摆以后，现场的采访问题就彻底换了个方向。
“请问姜小姐，您和秦总是在交往吗？”
姜晚脸上依旧是得体的笑容，秦述却从她眼中捕捉到了一丝错愕。
他轻笑，微微偏过身体，挡在记者的话筒前。
“没有交往，我还在追她。”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吸气声。
“姜小姐准备什么时候答应秦总的示爱呢？网传姜小姐未来的丈夫需要入赘姜家，请问这个情况属实吗？”
秦述扯着嘴角挑了挑眉，把话筒接了过来。
“请大家多关注《逆水寒》游戏本身，至于我的私人情感，大家放心，我有我的节奏，请不要给晚晚带来无端的压力。”
一场新闻发布会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结束。
……
拾遗科技，总裁办公室。
姜晚坐在秦述柔软的沙发上，呼出一口气，捶打着僵硬的身体。
还不等她说话，一双温暖的大手，就轻柔地按上了她的肩颈。
“力道怎么样？”
姜晚歪过头，调笑地看了他一眼：“秦总，手艺不错啊？”
秦述扬扬得意：“那当然，我可是专门练过的。”
按了一会儿，姜晚的身体渐渐放松，秦述坐在她身边，手肘顶着膝盖，双手交叉欲言又止。
姜晚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无数个念头从她脑海中闪过。
怎么办？
秦述不会要告白吧？自己要答应他吗？
不过他似乎已经没说过很多次了，要是他真的告白了我该怎么办？
我还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谈过恋爱啊！
对了，小羊问过秦述，他也没谈过，那应该……应该还好吧？
这样想着，她的手绞着裙边，不自觉攥到了一起。
紧接着，就听秦述说：“你的生父今天到现场来了。”
“我本想直接把他赶走，但又觉得应该征求你的意见，你要是不想见他，我立即让人把他送走，保证他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哦，原来是因为他。
姜晚垂下眼帘，心里竟有些莫名的失落。
就好像……
她其实是期待秦述告白一样。
姜晚清清嗓子，整了好心情：“我想见见他。”
诚然，生父是萦绕在她童年，挥之不去的阴影，可逃避只会加深恐惧。
她要自己打破那些人遗留在她心里的巨像。
尽管这样想着，可当姜婉真的看到他的时候，心底的恐惧还是毫无预兆地腾升起来。
她下意识拉住了一旁的秦述。
秦述顺势握住她的手，回以一个安心的眼神。
可偏过头，他嘴边那抹暗爽的笑容还是控制不住地疯狂上扬。
姜晚仔细地打量着面前苍老的男人。
他看起来瘦巴巴的，穿着一套过时的破旧铭牌夹克，一双手上满是老茧，脸颊凹陷，胡子拉碴，连年轻时分外勾人的眼睛也有些浑浊。
他坐在那里，有些猥琐。
曾经高大如阴影猛兽般的男人，现在只会低着头，任由姜婉俯视。
第29章
这种感觉很奇妙。
姜晚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
父亲？爸爸？
他显然是不配的。
察觉到姜晚的到来，男人的视线畏缩地看着她的脚尖，而后缓缓上移。
直至看到那张与姜女士七分相似的脸时，他干瘪的脸上多了一丝怅惘。
他张了张嘴，只说出一句：“都长这么大了。”
是啊，都长这么大了。
曾经被关在地下室，任由他摧折打骂的花朵没有就此沉眠，也没有冻毙于风雪，她长大了，尽管曲折，却仍旧热烈。
“晚晚，对不起，爸爸当时是鬼迷心窍，你能原谅我吗？我给你跪下了晚晚，爸给你跪下了。”
他扬着一张脸，涕泪横流，满眼乞求。
姜晚却觉得奇怪。
这些做了错事的人，为什么会觉得事后的几句忏悔、几句道歉就能获得原谅呢？
他们之所以肆无忌惮地作恶，伤害别人，是不是因为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小了？
顾渊如此，他也是这样。
好像只要加一个身份，加一种感情，这些伤害就会穿上华丽的衣服，为人们所接受。
可姜晚，不愿接受。
“我不会原谅你，你来也不是要我原谅的吧？”
姜晚平静地看着他眼中的错愕和恼怒交替翻滚，就像一个旁观者、局外人，此时此刻无论面前是谁，都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他不满，又无可奈何。
姜晚觉得有趣。
姜父撑着膝盖从地毯上站起，坐到沙发上长叹一声。
“晚晚，爸爸是真的没办法了，爸爸在监狱里被他们欺负，身体彻底垮了，吃不起药也没钱吃饭，只能借了点高利贷。”
“现在还不上了，追债的人说，要把我运出境外卖器官。”
“晚晚，你不能眼睁睁看着爸爸死啊！”
姜晚点了点头，姜父眼中立刻迸射出一抹强烈的希望。
下一秒，姜晚却说：“我能。”
“你当初能把我扔进雪里不怕我冻死，我现在就能看着你被追债，哪怕是他们在我面前把你砍手砍脚。”
姜晚故作凶狠地说着，心里多了一丝报复的快意。
……
秦述的保镖把姜父赶了出去。
姜晚回过头，发现他正用一种微妙的表情看着她。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反应过来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做得太过分了？”
秦述摇摇头。
“一点都不过分，因为他在骗你，他欠高利贷并不是因为什么吃饭啊、买药的，他前脚从监狱出来，后脚就进了赌场。”
“我是觉得，你刚才这样，有点可爱。”
“就像……小狗？”秦述想了想，补充道。
“好啊。”姜晚撸了两把不存在的袖子，“你敢说我像狗，是忘了我双刀女侠的威名嘛？”
“我错了、我错了……”
紧闭的办公室里传出嬉笑打闹声。
姜晚知道，在秦述这里，她什么都不用在意，只要做自己就好了。
毕竟，再不堪的情形，秦述都见过。
只要他表现出一点点不耐烦或是厌恶，她都会立即走掉。
可他没有，一次都没有。
他始终像第一次倒挂进天井破口时那样，明朗、热烈。
第30章
本以为送走了姜父，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可没过几天，姜晚就接到了他的求救电话。
对方有气无力，像是奔走了很久：“晚晚，以前都是爸爸的错，爸爸让你吃了很多苦，让你得了抑郁症，爸爸对不起你……”
“你不是想看爸爸死吗？西郊废弃工厂，你过来吧，追债的人已经到了。”
姜晚有点想笑，因为他的演技和话术都很拙劣。
可她没有戳破，甚至给一旁皱眉偷听的秦述比了个“嘘”的噤声手势。
“好，我回去的。”
电话挂断，秦述暴跳如雷：“这个畜生，明摆着是给你下套，虎毒还不食子呢，竟然这么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简直是畜生不如！”
他撩着西装下摆叉着腰，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三圈。
忽然冷静下来，剑眉紧蹙：“他怎么会有你的电话号。”
姜晚微微一笑，像只狡黠的小狐狸：“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秦述报了警。
理由是接到电话求助，疑似有高利贷团伙在西郊仓库实行人身伤害。
随后，他带着保镖和姜晚一起赶了过去。
里面的人发现自己被警方包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凶神恶煞的络腮胡猛地一脚把姜父踹倒，厉声咒骂：“狗东西！敢耍老子，不是说抓住你闺女就他妈有人送钱过来吗？来得怎么是警察？啊？你告诉我！”
警方很快控制了局面，姜晚看着二进宫的姜父歪了歪头。
这一刻，幽暗的地下室里，角色对调。
只可惜警方找遍了现场，也没发现姜父和高利贷团伙以外的其他人。
姜晚有点遗憾，她本来还想看看，是谁把她的电话号码透露了出去。
直到警察撤走。
顾渊带着一后备箱的现金匆匆赶来。
他双眼赤红，曾经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溃不成军，他冲上来紧紧揪住秦述的衣领厉声质问：“姜晚呢？我问你姜晚呢？她怎么样了？”
刚给姜晚关完车门的秦述，被顾渊顶在车身上，一脸懵。
副驾驶的姜晚默默降下车窗，露出了小半张脸：“找我啊？”
看到她的那一刻，顾渊紧绷的身体陡然松懈。
询问得知，他是偶然听到了齐月和私家侦探的通话，才知道她竟然帮着姜父密谋绑架姜晚索要赎金。
他火急火燎赶过来，没想到是虚惊一场。
齐月也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
……
一年后。
秦述和姜晚婚礼当天，《逆水寒》全平台正式上线。
夜晚。
换下繁重的喜服，姜晚趴在床上，操纵着游戏角色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直播间里的观众直呼大神。
弹幕更是根据《逆水寒》的调性，变成了大型复读现场——
【再见了糊糊，我要去逆子当寒批了】
+1、+1、+1……
弹幕唰地飞起，直播镜头里却多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秦述声音低哑：“宝宝，新婚第一天就直播冷落老公，事业心也太强了吧？嗯？”
在一片尖叫声里，直播结束。
这一晚，树影摇曳。
所有的一切都浸润在春色里。
姜晚呜咽的低泣婉转到天明。
她趴在秦述胸前，有气无力地打他，说话间还带着莫名的哭腔：“你不是说你没谈过恋爱吗？”
秦述抓住她的指尖亲了一下，声音沙哑：“宝贝，这是本能。”
……
另一边。
顾渊给《一梦江湖》游戏公司投了一大笔钱，促使他们研发了智能ai侠缘陪伴系统。
可以由玩家自己创造游戏NPC角色，一旦创建成功，则可根据玩家自己的设定进行智能对话。
顾渊创建了两个。
一个叫‘花眠’，另一个叫‘枕雪’。
“枕雪”被他放置在华山剑之巅，就像一个孤独的侠客俯瞰众生。
‘花眠’被他放置在海边，只要遇见他，就会说一句：“孤山，你来了。”
他不再是‘孤山不孤’。
他只是‘孤山’。
——《完结》